米花

我不能时刻在你身边,但我对你的心在

【盾冬】南方与北方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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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事情办好了?”

 

“是的长官。”

 

“那我问你,你把这个小女孩带回来做什么?”坐在餐桌前的男人将盛满果酱馅饼的银盘推给小女孩,他头发灰白,面色和蔼,一点儿威严的样子也没有。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她小声问。

 

“不要怕,他会带你回家的,”皮尔斯温和地说,“你先吃早餐吧。”

 

外面传来远远的炮火声,玻璃窗发出震颤的声响,小女孩打了个哆嗦,默默低下头。

 

朗姆洛觉得在这种地方谈话不合适,他刚想说,皮尔斯先开口了:“说说你的理由。”

 

“嗯,我们可以拿她做筹码,以此要挟罗杰斯那边停火撤退。”

 

皮尔斯面带着微笑,得体礼貌,从不有失身份,他说:“朗姆洛,你跟我办事多少年了。”

 

“长官,14年。”

 

“那你就应该清楚你的这种理由有多愚蠢。”

 

朗姆洛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她还小。”

 

“我说过不要留任何活口的。”

 

“长官,她……”

 

皮尔斯没耐心再听下去了,他放下刀叉,抬眼看向朗姆洛,“你没什么时间了吧,再不走会被怀疑的。”

 

“我知道,可是长官——”

 

“没事,我会替你解决的。”

 

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枪,将小女孩抱进怀里,轻声说:“乖,很快就回家了。”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朗姆洛难以置信,恶狠狠地骂出来,他冲上前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枪声的闷响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小女孩大睁着眼睛,她还没有死,但是已经快了,身子不停地颤抖。

 

皮尔斯目光严厉地瞥看他一眼,拿过餐巾布擦擦手,“你的烂摊子你自己处理。”

 

朗姆洛心跳得厉害,他确实杀人无数,可他从没有杀过小孩子。这次是他犯的错误,他不应该带她回来的,他从带回来的那刻起就注定要面对这种结果了。

 

“一个垂死挣扎的兔子,你是想让她继续苟延残喘,还是让她死个痛快?”皮尔斯喝了一口葡萄酒,起身离开座位,临走时又丢下一句话,“满手鲜血还想心慈手软?这种错误别再让我看到。”

 

再后来,他只能将昏迷中的小女孩抱上马背,在混乱中把她带到了战场上。躲在暗处的他看到巴恩斯发现了小女孩,看到巴恩斯失魂落魄地被罗杰斯的士兵包围,抱着那个已经死掉的小女孩,她叫瑞贝卡。

 

朗姆洛在夜色中骑马飞驰时又想起这段乱七八糟的记忆,他忘不掉瑞贝卡看他的眼神,那种绝望的痛苦让他感到不安。

 

他至今也没忘记那场大火。升腾而起的火焰恶狠狠地把热浪扑向他,浓烟滚滚中崩发出明亮的火星,天花板裂开的声音,墙壁轰然倒塌的声音,火海中痛苦的呐喊声,他全部记得。 

 

他努力把这种不安的情绪压下去,抓紧缰绳一甩,靴子跟踢了踢马肋,继续在泥泞的野径里前行,约莫过去半个钟头后他看到了那间废弃的谷仓,闪电划亮天空,把长满高草的空旷院子照得发白。他跳下马,一脚一个泥坑地走过去,推开门,空气中泛着潮湿霉味。

 

地板发出嘎吱的声响,他蹲下身用沾满雨水的手拂开覆在上面的干草,摸索到铁制的锁环,用力一拉打开了,然后循着木梯走进地下室。

 

吊灯晃来晃去,安静地异常,朗姆洛察觉到不对劲,他掏出手枪警惕地横在身前,映入他视线的是他的长官——亚历山大·皮尔斯,他被捆在椅子上,低垂着脑袋,昏过去了。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正在不紧不慢地翻阅手中那沓厚厚的文件,头也不抬地说:“单是这些东西,就够你们把牢坐穿了吧。没想到赫赫有名的皮尔斯将军竟然有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朗姆洛将手枪放回腰间的枪套中。这是他和皮尔斯的秘密临时会点,他本来是要过来汇报任务的。其实罗杰斯手中翻阅的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当然是凭借我一己之力。”罗杰斯终于抬眼,神情冷漠地看他。

 

他那种目中无人的孤傲与巴恩斯如出一辙,果然是待久了。朗姆洛心里一惊,怀疑地说:“你听到了巴恩斯和我的谈话,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你跟踪。”

 

“我一开始就警告过你,不要招惹他,”罗杰斯敲了敲桌面,语气平静地说,“显然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说起来罗杰斯发现他的行踪还是多亏了康妮,要不是当初她在酒馆慌忙中撞见乔装打扮后的朗姆洛,他也不会这样快就找到他。后来罗杰斯暗自跟踪巴基,听到了他们旅馆的对话。他没告诉过巴基,巴基什么也不知道。

 

朗姆洛没有表现出慌张,其实巴恩斯参军没多久就被他们注意到了,这是个难得的人才。要是再稍加训练,绝对会无人能及。

 

他的心底倒是愈发的佩服眼前的这个人了。史蒂芬·格兰特·罗杰斯到现在升为中校一点儿也不徒有虚名。

 

“我可真是开了眼界啊,”朗姆洛走近他,故作轻松的嗤笑一声,“这么爱你的朱丽叶,就不怕我再捅什么刀子吗?”

 

“你试试看。”

 

朗姆洛看了一眼皮尔斯,心里绷紧了,试探性的问:“罗杰斯,你会让我们走的吧。”

 

罗杰斯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轻笑道:“皮尔斯没有教过你有求于人的礼数么?”

 

“……”朗姆洛攥紧拳头,被堵得无话可说。可眼下他确实属于弱势,把柄落在罗杰斯手里,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罗杰斯不再讲话,耐心地等。

 

“中校,这事儿是我眼拙,”朗姆洛咬咬牙,他不甘心又无能为力,“我不该把私人恩怨牵扯到打仗上面去。”

 

罗杰斯仍然稳稳地坐那里,脸上没有表情。

 

“对不起。”

 

“嗯,我冒昧来打扰也挺不好意思的,”罗杰斯毫无歉意地说,他站起身,把那一沓档案资料夹在胳臂下,“告辞。”

 

朗姆洛侧过身子,给他让道。

 

罗杰斯快要出去时,朗姆洛喊住他,嘴贱地补充了一句:“罗杰斯长官,你能保护他多久呢?”

 

“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变成哑巴。”

 

“……”朗姆洛盯着罗杰斯丢到他脚边的匕首,耸耸肩不再说话了。

 

 

50

湿热空气中有了夏季的味道。罗杰斯率领的军队在5月攻克了孟菲斯与克科林斯,随着肯塔基和田那西的解放,越来越多的自由在西线中扩散,铺天盖地的报纸溢满了对林肯总统军队的赞美之词,联邦军的旗帜在军士游行的乐声中轻轻飘动。

 

“欸,我问你,”奎尔往斯考特那边歪脑袋,朝巴基的背影努了努嘴,“你见过他的样子吗?”

 

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使奎尔好奇极了,詹姆斯——军队中的人都这么喊他,就是现在他们前面正与克林特·巴顿上尉并排骑马的那个男人。

 

他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詹姆斯这样的。看不透,猜不出,什么也没有。他的眼睛应该是透明的青灰色,有时是全灰色,有时又碧绿得好像春日里的湖泊。奎尔不想这样形容,可事实上确实如此。他不是故意去观察詹姆斯的,主要是这个人神秘得有点过分了,而且是那种毫无存在感的神秘,看起来不重要,实际上是最重要的人。如果不是性格如此,那就是他善于伪装了。

 

斯考特愣了愣,然后摇头,“恐怕就是罗杰斯长官也没见过吧。”

 

“你就不好奇吗?”

 

“长得再丑也影响不到你啊,长得再英俊最多就是影响你追姑娘的难度吧。”

 

“我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谁也成为不了我的情敌。”奎尔自信满满地说。

 

道路两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不少姑娘纷纷向士兵们递出他们盛满食物的篮子,香喷喷的面包香气传入奎尔的肺腑,他松了缰绳回头望,步伐整齐的蓝衣队列逶迤地到看不见的远处,脚步声,马蹄声,奏乐声,热闹极了。

 

“哥们,我觉得你这个理论正在遭遇被推翻的可能。”斯考特露出同情的一笑,因为他看到前面的詹姆斯正在被一位身穿墨绿色绸裙的褐发女人搭讪。

 

“上帝啊,你看到了吗!那位美丽的女士竟然送给他一本书?斯考特,你看着我的眼睛说,那是不是伊利亚特的绝版?我绝对没有看错!等等,她要做什么?她是想要用那本书与詹姆斯交换美妙的一夜吗?老天啊她竟然提着裙摆小跑着追赶詹姆斯?听说詹姆斯的那匹马叫白雪是不是?是不是和罗杰斯中校的黑色战马一个名字?不!这不可能,我们在向东线行军,我们不可以停留驻足的,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不给我?难道我看起来不是有文化的人吗?我好歹也是中尉,难道我不像是古希腊文明的崇拜者吗?难道那个斯斯文文的詹姆斯就因为蒙着一张脸的神秘感吸引了无数女士的目光?”

 

斯考特听奎尔一口气不停的讲完这些话,彻底惊呆了,赶忙抓紧了快要从肩膀上滑下去的步枪,“你为什么不去进行一段即兴演讲?而且,詹姆斯之所以吸引那么多姑娘艳羡的目光大概是因为他气质出众,一表人才,英俊多情吧。”

 

“这位朗先生,您不是崇拜罗杰斯长官吗?为什么又对詹姆斯这样观察细致了?”

 

“有句话你可能不知道,爱屋及乌。”

 

“什么意思?”

 

“明显詹姆斯深得罗杰斯长官的青睐,他现在可是军队中仅次于科尔森参谋长的副参谋。”

 

“话说回来啊,科尔森可是比你敬业多了,”奎尔哈哈一笑,把军帽拉低了些,半边身子凑近斯考特,神秘兮兮地说,“据说人家可是收集了关于罗杰斯长官的所有正面报道呢,而且还是双份。你看看你啊,你有什么?你这样两手空空还怎么和他竞争罗杰斯长官最佳迷弟荣誉称号啊。”

 

“我,咳咳,我有罗杰斯长官的一百七十份军事报告签名。”

 

“傻瓜,那又不是你的,那是国家文件,是要放在黑漆漆的档案室的,我的小勤务员。”

 

斯考特耐不住了,想现在就骑马到队伍最前面跟长官汇报下最新情况,额好像没什么可汇报的了。

 

“别着急,我这有份罗杰斯长官的机密小报,还有各种各样的风流韵事,你知道嘛,大英雄肯定是有美人关的,”奎尔也不知道从哪儿快速抽出一捆鼓鼓囊囊的报纸,“保证你满意,诶诶诶,手拿开,哪有不给钞票就想拿便宜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俩谁跟谁啊。”斯考特说着就要去勾肩搭背。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奎尔笑嘻嘻地说。

 

“哪有你这样的长官。”

 

奎尔还要说些什么,旺达从后边骑马过来了,她刚刚去队伍后送了些外伤药,“这是什么啊?”她一把抽过奎尔手中的报纸。

 

“???你这个小丫头,快给我!”

 

“我现在可是打仗的战士了。”她冲奎尔扬扬眉,阳光下穿着整齐军服的她格外英姿飒爽。

 

“好好好,最厉害的小战士,快给我,那不是你们小孩子能看的。”

 

旺达被奎尔这么一讲,好奇心全给勾上来了,她欢呼着握紧缰绳往前骑行,去找克林特了。

 

“这下完蛋了。”奎尔绝望地捂住脸。

 

“中尉故意带坏小孩子,”斯考特幸灾乐祸地评论道,“罪加一等。她哥哥又有新的理由找你麻烦了。”

 

“我怎么可能那时候就知道旺达是巴顿上尉的妹妹?我更不知道旺达私自混进我前线队伍上了战场啊。”奎尔无辜地说。

 

“你救过她的命,我们都知道,”斯考特一转话题,“你那个什么秘密小报从哪搞来的?为什么军队中还有这种东西?”

 

“这有什么稀奇的,名人都是有可说可道的啊。”

 

“真实性多少?”

 

“我怎么知道?”

 

“很好,你这是散布谣言。”

 

两个人在这边说个没完了,前边正在与克林特一同行进的巴基已经将旺达扔给他的报纸展开了。他开始还皱眉,后来就一边看一边憋笑了,其中一句“史蒂夫·罗杰斯,他的蓝眼睛中有那么一点绿”,实在忍不住笑起来。这应该是他自从上次被罗杰斯发现他“窃取”机密后,第一次发自心底的笑。

 

那件事只有罗杰斯和他知道,巴基本想借着机会故意让罗杰斯看到他,然后有正当理由离开他。可是没有。当时罗杰斯问完他就把手中的文件交给他了,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事情早解决好了。

 

巴基不相信,罗杰斯反问他一句:“你连我也不相信吗?”

 

巴基不说话了,他把担心和疑问全部咽回肚子里。自那之后,他尽量能避开罗杰斯就避开罗杰斯,他不能再大意了。可相比之下,罗杰斯就是不知道收敛。

 

他必须和罗杰斯谈谈这个问题。不过到现在还是无果,独处时那家伙根本不给他思考其他事情的机会。比如用强吻堵住话这种事罗杰斯就干过不止一次了,巴基确实也纵容了他,迷迷糊糊就任他这么做那么做的。

 

他们这是在冒险。

 

克林特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了?”

 

“这种不着边际的花边报道挺有意思的。”巴基咳嗽一声,勉强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这是不着边际了?”克林特一针见血。

 

“额,我瞎猜的。”

 

什么与两位绝色女神共度春宵,那小子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吧,度什么春宵,打牌聊天度春宵吗。

 

巴基若有所思的时候,通讯兵忽然传话过来说罗杰斯长官找他商讨要事。

 

克林特了然地挑眉,一脸痛失人才的样子,酸不拉唧地说:“罗杰斯长官放着总参谋长不用,非得要我身边这个不起眼的参谋。”

 

“克林特,我怎么不起眼了?我——”

 

“好好好,你们是朋友,你最伟大你最厉害罗杰斯长官都要让你三分,快去吧。”克林特懒得管他们。他严肃没收了旺达拿来的那捆报纸,暗想着跟那个叫奎尔算算这笔账。

 

“找我什么事吗长官?”巴基跳下马,把缰绳丢给勤务兵,和罗杰斯并肩往前走。作为部队的统领,尤其在有民众围观时,下马步行是最好的亲民方式,其实罗杰斯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听从了科尔森的意见。

 

“你看看这个部署的路线。”

 

巴基浏览了一遍地图,和之前决定好的没什么两样。他无语地看向罗杰斯,明显就是没事找事。刚好这会儿有个姑娘拿着一瓶白兰地跑来了,面容羞涩地塞到罗杰斯手里。

 

“长官,请收下。”她顺便将装着蛋糕的篮子递给巴基。

 

士兵们跟着起哄,罗杰斯笑了笑接过酒道谢。

 

巴基也笑了,破天荒地给了姑娘一个眨眼。

 

晚上他们在山脚下临时扎营休息。巴基掀开帘布走进罗杰斯营帐时,后者正在写军事报告。

 

他一愣,放下笔,站起来迎过去,捧住巴基的脸就吻下去,将巴基的挣扎全部收进怀里。罗杰斯实在太想念他,看得见却无法触碰的感觉实在煎熬,距离上次独处已经是十几天前的事情了。

 

巴基喘息着把他推远一点,罗杰斯又笑着凑近他,咬他的嘴唇。

 

“你别这么看我。”

 

“怎么了。”

 

“有别人在的时候,你就不要看我。”

 

“……”


“知道了吗。”

 

罗杰斯点点头,低头亲吻他的脸。

 

巴基避开他,抬起眼睛。

 

“好,我知道了。”

 

巴基捏捏他的手心,“那我回去了。”

 

“就不能待在这儿吗。”

 

“老天啊,”巴基无奈地一笑,“这是你的营帐。”

 

“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罗杰斯说。

 

“好吧。”巴基坐在桌子边,“等你写完这份报告。”

 

“那我可以写到明天早晨。”

 

“有完没完。”他笑着往罗杰斯身上扔了个纸团,罗杰斯没躲,凑到巴基面前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跟吃到糖块的小孩子似的,满意地拉开椅子坐下,继续跟报告较劲儿去了。

 

就这样静悄悄地过了十几分钟,巴基支着脑袋快睡着了。突然一声“长官”惊醒了他,巴基急忙站起来,他听出是彼得·奎尔的声音。

 

巴基看了眼罗杰斯,小声说明天见,低下头就往门口走,与奎尔擦身而过。

 

这是奎尔第一次见到詹姆斯没有蒙脸,但是他没看清詹姆斯的样子,也没把这事放心上。他忙着准备向罗杰斯长官汇报设计好的作战方略。

 

天还没亮时,克林特过来找罗杰斯。他没怎么睡觉,奎尔离开时就已经深夜了。他刚刚穿好衣服,正准备去找巴基。

 

“巴基走了,他留下这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罗杰斯脑子嗡地一声。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51

巴基就这么任由罗杰斯跟着他,两个人沿着逶迤崎岖的山路向南骑行了一整天。他们也没讲过话,一路上景色迷人,无心欣赏。直到日落时分,在穿行过开满了野玫瑰的山坡时,巴基才勒马停留了一会儿,那些鲜艳的花朵染成黄昏的温柔色,就好像浇了层蜜色的糖浆,散发着甜香的清新。

 

再晚些时候,黑夜挟着凉意降临,他们终于在半山腰的一条流动的溪流边停下了。一黑一白的两匹马很是听话的踱去了远处吃草饮水,罗杰斯收集了些干柴升起一堆火,巴基取出水壶扔给他。罗杰斯一愣,小声说了谢谢。

 

鸟雀三两只的飞过林间,巴基看着眼前跳动的篝火发呆。他想,这是挺荒唐的。当初执意要跟着罗杰斯的是他,现在坚持要离开罗杰斯的也是他。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巴基说出这句话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

 

罗杰斯静静坐在他对面,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巴基这样说,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巴基见他不吭声,心里愈发的沉重。他眼睛里影影憧憧,凝着眉头继续说:“这有什么意义吗。”

 

他们根本不可能。而且他不可以待在罗杰斯身边了。现在还在打仗,罗杰斯是领导者,是责任重于一切的长官。他不能再冒险,不能再重蹈覆辙。

 

“你可不可以……”罗杰斯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的,低垂了眼睛,请求般的语气,“可不可以跟我回去。”

 

巴基摇摇头,很疲惫的说:“那你可不可以成熟点?”

 

“巴基……”

 

“算我求你。”他有些不耐烦了。

 

木柴噼里啪啦的烧着,山间偶尔传来忽远忽近的鸟啼,夜空中的星星明明那么多,却看起来从没有这么孤独过。

 

“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全部可以改。”这很莫名其妙,罗杰斯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巴基就改变想法,为什么说走就走。

 

“你没有。是我。是我出卖了你。我那天翻找密令时你就应该告发我。罗杰斯,这些你都知道。”

 

“你那是被胁迫的,而且这并不影响我对你——”

 

“够了,”巴基站起来,情绪激动,“是不是我杀了无辜的人,犯尽错误你也这样?你醒醒好吗。”

 

“我愿意。”

 

“你没救了。”

 

“巴基,没有人知道,我发誓,”罗杰斯也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听我说,我保证不再表现那么明显,我不会碰你的,我——”

 

“罗杰斯,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我骗了你,我接近你就是为了窃取情报,你应该恨我,杀了我。”

 

“你现在才是在骗我。”

 

“事实就是这样。”巴基甩开他的手,踩灭了火堆,零落的火星消散在空气中,他仰脸,灿烂的星座横亘天际,摇摇欲坠。

 

“你走吧。”

 

被树木暗影隐没的罗杰斯与他隔了一段距离,端着身子,低头半晌没说话。

 

“你走吧。”巴基叹气,重复道。

 

“为什么?”

 

“我累了。而且该说的都在信里说了。”

 

“这不公平。”

 

“那什么是公平?”

 

罗杰斯踏进溪涧里,水面的繁星被漾得粉碎,马儿抬起头看他,他伸出手抓起湿漉漉的缰绳,往手里缠了一圈。

 

“你总是说不要我离开你,我做到了,”罗杰斯望向巴基,注视着他,“可到头来总是你离开我。”

 

“当初劝我回家的是你,现在求我留下的也是你。罗杰斯,看看我们多可笑。”

 

巴基深陷的眼窝满是疲惫,很快他把目光转开了,心口闷痛,眼睛看向别处,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他了。他继续说:“人总是会变的。”

 

山林间寂然一片。

 

缰绳从罗杰斯手中滑落下去,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头一次在巴基面前显得无措,他伸手去抓垂落的缰绳,虚空地抓了好几次才抓住,翻身跨上马背。

 

罗杰斯走出很远之后,又忍不住半转过身回望巴基。

 

看他身后那条没有尽头的路,洒落着潮湿的星辉,决绝孤独的延伸至南方的南方。


tbc.


不知不觉已经突破10万字了……这还是我首次长篇过10万,也不知道写到什么时候,按照大纲是还有六章,但总是莫名其妙的加进去新内容,我不知道说啥了TAT能看到这里的都是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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