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

我不能时刻在你身边,但我对你的心在

【盾冬】南方与北方 第二十二章

南北战争au,军官盾 x 平民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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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坠落,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撞到一块又一块岩石,骨头传来断裂的声音,无数只魔鬼的手将他往下拽,拖进冰冷的海水,沉重的铁链缠紧了他的身体。

 

铺天盖地的深蓝色。海水灌进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完全将他淹没。他的胸腔越来越痛,直至无法呼吸,冰冷将他淹没,坠入无尽黑暗。

 

“詹姆斯?”

 

头脑中的嗡嗡声还在剧烈回荡着,冬兵努力把呼吸调整好,直至眼前的画面重新变得清晰,他回到了现实,夜色下的海面闪着寂静的暗光,沙滩外生长的红柳丛向天空伸展,北面的宅邸透出了辉煌的灯火,隐隐约约传来的悠扬乐曲随着海浪声渐渐散去。

 

他向朗姆洛摇摇头示意无碍,用力握紧手中的长弓,集中精力盯着前方向岸边靠近,快要走出浅水区时,他停下来静立片刻,抬起金属手臂做了个手势,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兵迅速散开,微躬着身子维持队形继续潜行。

 

冬兵用弓箭悄无声息地解决掉门口的守卫,与朗姆洛配合着干掉几个巡逻的人,绕过花园在高墙的阴影中轻手轻脚地来到塔楼前。冬兵望了望上方,将弓背到身上,腾出双手攀爬上去,他用臂肘击破了玻璃窗户跳进去。

 

他的任务是刺杀谢尔曼,就是准备在这次晚宴上作发言的将军。把狙击枪架好之后,冬兵俯卧着调整视角,搜寻他的目标。从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可以清楚得看到对面大厅里的情况,谢尔曼正站在长桌边缘,一手端着酒杯与围在他身边的三五个政客闲聊。他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一边竖起耳朵保持着警惕状态。

 

此刻与他分开行动的朗姆洛正在长廊上迅速行进,冬兵的目光随着朗姆洛的身影移动,看到他走到拐角处时敏捷地拔出匕首,端酒的侍者软绵绵地歪倒了,悄无声息地被拖进黑暗中。


周围安静得只有金属手臂细弱的嗡鸣,冬兵食指绕过扳机,凝神盯紧了瞄准镜。

 

明明听不到大厅里的声音,可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象到了宾客喧嚷与酒杯碰撞的声音,这让他有了瞬间的晕眩感。

 

现在时机不成熟,他只能继续等待。冬兵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可这次却意外的烦躁,他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了似的。他的大脑中追溯不到任何记忆,机器和药物的作用让他从疑惑到接受的过程并没有太久。他记不清这到底是第多少次任务,只记得他从未有过失败记录,以及每次任务过后需要接受药剂的注射。

 

可是这解决不掉他总是幻听的问题,他从未主动报告这件事,就像现在他感觉到声音变成了流动的海水,一次次地朝他拍打过来,如同礁石被巨浪冲刷。

 

 “你究竟是谁?”

“谁交给你的任务?”

“为什么要这么做?”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使他猛地一怔,浓烟吞卷着火舌漫向四周,一时间大厅里混乱不堪,宾客们叫喊着四处逃离。冬兵差点儿跟丢了目标,他暗骂一声,射出子弹的瞬间,却发现目标失踪了,锁定范围内只剩下一个军官装扮的男人,而且男人转过身敏锐地向他望过来。

 

位置暴露了,冬兵来不及多想,朝那个军官开出一枪,扔下武器起身奔向楼梯,撤退信号已经被朗姆洛提前放出来了,按照计划方案,他要在宅邸外的某个地点与朗姆洛汇合。

 

他离开塔楼,飞跑过花园,站在高墙上眺望黑暗的远处,紧接着冬兵敏锐捕捉到了危险的靠近,他迅速抽箭转身,拉弓瞄准了追上来的人。

 

突然一愣,是那个军官,他没再追上来,只是气喘着站在原地看他,神情间似乎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疑惑。微卷的中长发被夜风吹乱了,蒙着面的冬兵皱起眉头,心中突然升腾起莫名其妙的悲凉情绪。他犹豫着收回弓箭,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跳下高墙,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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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不绝的大雨让他们的行进更困难了,五月的野风在树林和矮草间翻腾起伏,运送物资的四轮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中颠簸,长长的援兵队伍望不到尽头,个个神色疲倦,狼狈不堪。前线的波托马克军团在战略转进中遭遇了叛军骑兵的阻拦,而后沃伦少将指挥的联邦军第五军在月桂山遭受重创。罗杰斯临危授命,率领一支合并整编的队伍前去支援,可现在再次被暴雨耽搁了,这条要道几乎变成了致命的沼泽地。

 

克林特·巴顿本来也是行走缓慢,就在刚刚他听清楚通讯兵带回的消息后,立刻变了脸色,他扬鞭催马,追上前面的罗杰斯。

 

“塞奇维克少将被叛军的狙击手击毙了。”

 

“什么?”

 

“第六军军长牺牲了,又是那个神秘狙击手干的。”

 

罗杰斯拧紧眉头,他再次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

 

夜晚降临时他们终于翻下山,罗杰斯下令先作短暂休憩。他离开驻扎地点,一个人在河边站着,乌鸦低落的啼声回荡在阴暗的上空。

 

那个人,罗杰斯只见过一次,就是谢尔曼将军差点被暗杀那次。罗杰斯只看到他的眼睛,但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太像,太像了。之后接二连三的战事中,次次有那个人的参与,次次将他们击垮,仿佛是战无不胜的幽灵。而他们的胜算变得渺茫起来,冷港战役最后也以北方军失败告终。

 

罗杰斯的心脏被狠狠攫住,那么一瞬间他五味杂陈,他必须要确认一件事,必须要,就这样想着,他的心中燃起了不切实际的野望。

 

 

69

闷湿燥热的空气正在酝酿一场暴雨,冬兵沿着北延的山脊方向,在丛生的杂草中一深一浅地走,他赤裸的双脚早就磨破了,每向前迈出一步都是钻心的痛。他黑暗中跋涉了很久很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北走,就好像有个声音在暗示他。

 

无声的闪电划破夜空的静谧,一瞬间映亮他惨白的脸,他缓缓转过身,低头看着手里快要枯败的红玫瑰,他还攥着这支毫无意义的花,刺目的深红色正在撕扯他空白的大脑,毫无征兆地,泪水漫出了他的眼眶。

 

冬兵痛恨这一切,他痛恨这个总是扰乱他神志的东西,玫瑰刺扎破了手心,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他失去了很重要的什么,但是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种找不到答案的疑问激怒了他,他不想知道为什么,可是身体里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驱使他做这一切,驱使他逃跑,驱使他反抗,驱使他寻找过去。他恨这一切,可他不得不去这样做,他满腔怒火之下的是不切实际的希望,有个经常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陌生人说要带他去未来,他相信了。

 

雷声从北方边缘漫过来,滚动着劈开那些灰黑厚重的积云,炸响天际的震颤让这绵延的深山也为之一惧,滂沱的雨水狠狠地砸下来。

 

“跟我回去。”朗姆洛用和往常一样平静的声调命令他。

 

冷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雨水从他头发上流下去,很快就全身湿透了。他抬起脸,望向远处骑在马背上的朗姆洛,摇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跑。

 

他听到扳机扣响的声音,紧接着“砰”得一声枪响,脚下的石头迸溅开,他趔趄地摔进溪流,难忍的剧痛从膝盖蔓延,喘息变得剧烈而急促。

 

他咬着牙爬起来,步履艰难地穿过荆棘丛生的野径,疲倦笼罩了他,他不可控制地放慢脚步,呼吸越来越困难,双腿也越来越沉重,他继续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踩到碎石的脚下一滑,从斜坡头下脚上的跌落下去,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什么也抓不住。

 

微光被一点点被黑暗侵染,渐渐变弱,消失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又回到被囚禁的房间,手脚的链铐再次加固,朗姆洛叹气,轻声说道:“你就是不肯放弃是不是。”

 

他靠在角落,浑身发颤,目不转睛地盯着朗姆洛,流露出的只有冰冷的恨意。他听到铁门打开的刺耳声音,沉稳的脚步声让他倍感冰冷。

 

“怎么回事?”皮尔斯问朗姆洛。

 

“先生,他身体有些不稳定。”

 

“逃跑就是逃跑,你在替他开脱什么。”

 

“……”朗姆洛不再说话了。

 

冬兵被两个强壮的士兵粗暴地拖按到中间那把铁椅上,手脚牢牢捆住,被迫仰起脸看向皮尔斯——那个老谋深算的男人。

 

“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皮尔斯摇摇头,似乎很无奈,这种对话重复过太多次,他温和地笑了笑,“你很优秀,除了,上次的失误。”说着,他瞥了一眼朗姆洛,后者递给他一沓厚厚的资料。

 

 “这个男人,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皮尔斯拿给冬兵看那些黑白照片,残暴骇人的画面,被施虐的士兵与平民,触目惊心,绝望与痛苦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毁了你的家乡,烧杀掠抢,这就是野蛮的北方军,他们打着自由的口号妄图毁灭这个国家,你能忍受吗?”

 

“不…不……”这不是真的。

 

“你说什么?”

 

“你骗我。”

 

皮尔斯抿紧了嘴唇,他缓缓向前倾身,双手搭在膝盖上,直视冬兵的那双正在经受挣扎的灰绿色眼睛。

 

“再说一次?”

 

“……去下地狱。”

 

咬牙切齿的话音刚落,他就挨了一个耳光,眼前炸成空白,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在头晕目眩的耳鸣中只听到皮尔斯的声音。

 

“重新来过,给他洗脑。”

 

忘记很简单,回忆就太残忍了。

 

零散的记忆碎片刺痛着他的大脑,疼痛唤起了他零散的回忆,照亮所有的细枝末节。他记起被一个人紧紧拥抱、亲吻的感觉,可他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笑容,声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呢,记不起来,也抓不住。那些生动鲜活的往事渐渐崩塌,渐渐碎裂,变成细弱的微粒,变成白雪,直至冰冷覆裹住他的身体。

 

他强忍着再次失去的剧痛,睁大了眼睛,感觉到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他意识到这样的记忆永远也不会重现了。

 

他醒了睡,睡了醒,有时候是黑夜,有时候白日,滴水未进,就这样过了三天。门终于打开了,走进来的朗姆洛直接扔到他面前一把狙击枪。

 

“拿起来。”

 

他抗拒着,空空如也的脑海中却有个声音在催使他,他终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70

滴答,滴答,滴答。

 

不是时间走动的声音。冬兵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到了脸上,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他有些困难的抬手一摸,全是血。

 

又是这种断片状态。他无力思考。视线渐渐清晰起来,腥咸味充斥他的鼻腔,血液在他身体里涌流。阴冷昏暗的走廊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地上,他趔趄一下,赤裸的双脚沾满了鲜血。

 

“巴基,小心点。”

 

悦耳温和的声音响起。

 

冬兵吓了一跳,敌意浓重地望向前方。他看到尽头的光亮处有个男人站在那里,道不清的熟悉感瞬间席卷了他。

 

巴基是什么意思,冬兵不明白。他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飘散的报纸纷纷落下,他随手抓住一张,上面赫然写着“魔鬼将军谢尔曼攻破亚特兰大……”

 

“过来。”

 

他看到那个男人向他招手。

 

明明是陌生人,却让冬兵感到无比的舒适和自然,真是不可思议。他扔掉手中的报纸,缓缓走向前,终于他看清楚了那个人,金发乱糟糟翘着,眼睛湛蓝得耀眼,脸上和衣服上全是血。

 

“人是你杀的吗?”

 

“是。”男人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似乎在等待他的夸奖。

 

“我可以自己动手。”

 

男人了然地一笑,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推开门,领他走了出去。天空雾蒙蒙的,满是火烟的味道。

 

“你得离开这里。”男人说。

 

“为什么?”

 

冬兵看到他抬起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

 

“别怕,我只是帮你擦一下脸。”

 

“我没怕。”

 

他笑着去擦拭冬兵脸上的血,动作极其轻柔。

 

“为什么要帮我?”

 

“你心里明白的。”

 

“明白什么。”

 

全都死了,似乎这个囚禁他的地方,没有了任何活物。

 

 “好了,快走吧。”

 

“什么?”

 

“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冬兵不懂他的意思。

 

“记住一点,向北走。”

 

“什么?”

 

“向北走。”

 

“为什么?”

 

冬兵聚焦起视线,想要一个解释,可男人却不见了,只有他自己。又是幻觉,并不是真的有人帮他,而是幻觉,这些人全部是他自己杀的。

 

心脏怦怦狂跳,血液在身体里涌动,远处群山绵延,河水奔流不止,耳畔传来风吹树叶的响声。

 

茫然的眼睛似乎摆脱了冰冷,悬在北方天际的晨星格分外明亮,他低头看自己的左右手,陌生又熟悉,随后又抬起头,黎明前的寂静蓝色即将要被曙光涂染。

 

 

Tbc.

 

注释:

1.冷港战役发生于1864年5月,造成北方军五万多人伤亡,第六军军长约翰·塞奇维克被南方军的神枪手在900米开外击毙。(这是真实事件,文中就是……冬兵做的了……)

2.威廉·特库赛·谢尔曼是美国南北战争中北方军中地位仅次于格兰特将军的将领,他于1684年9月攻占了亚特兰大,实施策略残暴,直接放火烧城,平民死伤无数,曾经南方最繁荣最美丽的城市亚特拉大在这次浩劫后荡然无存,全部化为废墟,只剩下一条街幸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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