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

年下，养成，12岁年龄差

一万五的小甜饼

坏小子史蒂夫每天都在学校惹事生非……

 

 

1

“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我就把你的弟弟告上法庭，”戴眼镜的男士愤怒地盯着巴基，“他差点儿废了我儿子的胳膊！”

 

“我的孩子被你家那混小子在生物课上揍得鼻青脸肿，还掉了一颗牙齿，巴恩斯先生，这是你的教育失职！”一位金发女士跟着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指责巴基。

 

“罗杰斯竟然向我的女儿兜售枪支！他怎么敢？上帝啊，那可是实打实的史密斯韦森M3913！”又一位女士站起来，她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地拿手帕擦眼泪，“菲利普斯校长，你们学校可是整个纽约最好的私立高中，为什么会接收如此危险的学生？”

 

“罗杰斯怂恿我的孩子逃课，肯恩向来循规蹈矩，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罗杰斯跟他说了些什么，现在甚至敢跟我顶嘴了！”

 

越来越多的控诉几乎要掀翻校长室的房顶，菲利普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各位，请先听我说几句好吗？”

 

“根据校园监控录像显示，西特韦尔先生，是您的儿子带着五个橄榄球运动员先动手打了罗杰斯先生。

 

加西亚女士，生物课上您的孩子虐待小动物，不听老师劝告并且言语顶撞。卡伦医生检查过了，您的孩子并无大碍，另外我们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

 

威廉姆斯女士，您的女儿表示这把枪是罗杰斯送她的防身武器，并不存在买卖交易。而且，我们对罗杰斯先生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并在全校开展了危险物品搜索行动，已经将所有违禁品没收销毁。

 

布朗女士，没有证据显示您的儿子逃课是因为罗杰斯先生，他跟历史老师聊天时甚至提到他的妈妈也就是您让他倍感压力，也许你更需要与他进行沟通。”

 

菲利普斯又看向坐在诸位家长对面的巴基·巴恩斯，尽量让给自己的发言处于中立状态，“罗杰斯先生是我见过最捣蛋的学生，没有之一，鉴于罗杰斯先生成绩优异，并多次在全国高中视觉艺术竞赛中为学校争光，学校不会对他作出开除决定。但是，巴恩斯先生，你得让他道歉。”

 

学校当然不敢开除史蒂夫·罗杰斯，毕竟他的哥哥——巴基·巴恩斯名下的财团每年都会给学校捐赠巨额资金，而且巴恩斯相当低调，除了几位校领导根本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尽管在场这些家长的学校也惹不起，但是跟巴恩斯比起来，他们的家庭背景就相形见绌了。

 

巴基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校长喊来学校了，准确地说，是其他家长的频繁控诉让校长迫不得已把他喊来。史蒂夫这小家伙就是不给他不省心，没办法，十六岁的青春期男孩嘛，有脾气在所难免。巴基对此习以为常，只要史蒂夫没有校园霸凌，一切好说。他知道史蒂夫的品行，史蒂夫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

 

于是巴基看着那些永远不从自身找原因的难缠家长，开始声情并茂地胡编乱造：“打架斗殴是社会生态系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教会孩子们在逆境中成长。我保证，你们的孩子都会有光明的未来，而我的弟弟只能在快餐连锁店当小时工，领着社保最低工资标准。所以，在此我建议你们的孩子离我弟弟这样的恶棍越远越好，挨了打就要学会避让，明白吗各位？”

 

巴基最后一个走出校长室，史蒂夫立刻迎上来，藏蓝的高中制服被他穿得气宇轩昂，上衣口袋的刺绣校徽，墨绿混合着醒目的金线。

 

“巴基，晚上不要去应酬了，”少年那双闪亮的蓝眼睛充满渴望，“陪我在家打游戏吧，求你了。”

 

史蒂夫比巴基高出很多，说话都要特意低头凑他耳边。

 

巴基看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里又无奈又好气，“小孩儿，你忘了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史蒂夫理直气壮，骄傲得像是一匹桀骜不驯的小马驹。

 

巴基瞪他一眼，“那你告诉我，你从哪搞来的枪？”

 

“傻逼才做告密者，我以后不这样就是了。”

 

“看你还挺不服气，”巴基笑了，“接下来每个周末你都要给我去第七大道的披萨店打工，那家店老板正在招人。”

 

“什么？”

 

“赚够7000美元才能辞职。”

 

“巴克，你不能这么做！”

 

“我是你的兄长，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史蒂夫挫败地垂下眼睛，渐渐放低姿态，“那你今晚可以陪我打游戏吗？”

 

 

委屈的表情让巴基没来由地回想起史蒂夫三四岁的时候，那会儿他还是个病秧子，动不动就感冒过敏做噩梦，巴基不得不整天整夜陪着他。

 

烧糊涂的小史蒂夫一个劲儿地往巴基怀里钻，贪婪地呼吸他身上的味道，不停地小声喊妈咪，当年正值青春期的巴基十分抗拒地推开小史蒂夫，认真地解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你妈妈。

 

每当这个时候，小史蒂夫就会格外委屈，一头金发也乱糟糟的。在那双湿漉漉的蓝眼睛的注视下，巴基忍不住又心软，他重新把瘦小的史蒂夫搂进怀里，轻拍后背安抚。睡吧，睡吧小家伙。

 

十二岁的巴基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门口捡到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史蒂夫时，装他的篮子里只有一封信，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出生年月，还有一句“对不起，妈妈永远爱你”。显然，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宝宝被遗弃了。

 

常年忙于事业的巴恩斯夫妇老来得子，一直对巴基倍加宠爱，他们费了些功夫打听到史蒂夫生母的下落，却发现她已经因为肺结核晚期离世了。就这样，史蒂夫被巴恩斯夫妇正式收养。

 

他们对待史蒂夫比对待巴基还要认真，甚至可以说是溺爱，巴基当然也十分宠他，尽管史蒂夫一直有育儿师照料，但巴基更愿意亲力亲为，一转眼就过去这么久了。

 

 

巴基百感交集，谁能想到曾经那只弱小可怜的幼崽如今竟然长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他身强体壮，英俊挺拔，智力超群，但是怎么就越长大越不让人省心，干啥啥不行，打架第一名。巴基越想越气，忍不住伸手敲打了一下史蒂夫的脑袋。

 

“干嘛啊巴基，你这是家暴。”

 

“看你不顺眼，我就揍你！”

 

史蒂夫却笑了，抓着巴基握紧的拳头往自己身上带，满脸的心甘情愿，“揍吧，随便揍，荣幸至极，只要你陪我。”

 

“不如这样，把你的好朋友克林特喊来家里，你可以和他一起玩。”

 

“你之前还说他是狐朋狗友，让我少来往。”

 

“……”

 

“巴基，我小时候你就是这么陪我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你小时候我还搂着你睡觉呢？现在能行吗？你是个男子汉了，史蒂夫，要学会独立。”

 

史蒂夫却只听进去前半句话，“也不是不行。”

 

“去你的，没大没小。”

 

“为什么不？”

 

巴基一直对史蒂夫百依百顺，以至于史蒂夫对他从来没有什么边界感，那时候史蒂夫十三岁了还喜欢跑来他房间抱着他睡觉。

 

每次巴基都板着脸赶他走，可只要他露出乞求的可怜表情，巴基就会于心不忍。比如现在，史蒂夫又使出这招杀手锏，他知道自己是巴基的软肋。

 

巴基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就这一次。”

 

“真的吗？太好了！我回家就把被子搬到你床上。”史蒂夫开心极了。

 

“你他妈想什么呢？我是说打游戏！”

 

 

 

2

布利克披萨店年度优秀员工山姆·威尔逊熟练地收款找零，随即对点单完毕的顾客露出标准微笑，“请您就坐稍等，订单很快完成。”旁边忽然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气，山姆看向正在整理披萨盒子的史蒂夫，“怎么了兄弟？干嘛愁眉苦脸。”

 

“琼斯又扣我50美分。”史蒂夫郁闷地说。

 

“你确实今天迟到了。”山姆同情地望着他。

 

“差一秒没有打卡成功，就一秒，我损失了50美分。”

 

“这算什么，有你这张脸，赚回本可是分分钟的事。自从你来了这儿，我们的回头客可是越来越多了，曼哈顿的姑娘整天抢着给你小费呢，“山姆笑嘻嘻地揽住史蒂夫的肩膀，“这半个月你可从来没迟到过，难道做春梦睡过头了？”

 

史蒂夫挑眉，呈现出一种模凌两可的微妙表情。

 

“哈，看来是了。”

现在不是订餐高峰期，山姆总是用这时间检查订单流水，顺便闲聊几句。

 

“没办法，我太喜欢他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出现在史蒂夫的嘴角。

 

“他？”

 

史蒂夫继续往纸盒里装披萨，言行举止处处透着懊恼，“我还没吻到巴基就被该死的闹铃吵醒了，可我那玩意儿硬到快要爆炸，唉，我又不可能跑去巴基房间让他帮我，只能想着他的脸自己解决。”

 

“等、等一下，”山姆从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中检索出关键词汇，毫不夸张地睁大那双充满困惑的眼睛，“巴基？你是说……你的哥哥？”

 

“是啊。”史蒂夫坦坦荡荡。

 

山姆无比震惊，“Dude，额，想不到你的思想如此奔放哈……”

 

就在这时一群面露不善的街头混子忽然破门而入，看起来都是二十岁不到的青少年，其中一个有着浓密卷发的矮个子指着史蒂夫跟他们领头的说：“就是他！”

 

领头的看起来接近三百磅重，魁梧高大的身躯几乎遮住了店里的光亮，他慢吞吞地走到史蒂夫面前，“你在老子的地盘上倒卖大麻，是不是不想活了？”

 

倒卖大麻？山姆再一次刷新了对史蒂夫的认知。

 

“我想在哪卖就在哪卖，”史蒂夫双手撑在收银台上，毫无表情地抬眼看他，“今天我心情好，识相点，赶紧滚出去。”

 

“三百磅”露出不屑的笑容，举起手枪对准史蒂夫，“你一个毛头小子教我做事？”

 

他话音刚落，手枪就被史蒂夫夺过去，三两下拆解完丢到一边。紧接着史蒂夫俐落地翻过收银台，一拳抡上去把他干翻了，又压在他身上狠狠揍了几拳，“三百磅”毫无还手之力，这顿行云流水的操作直接把他的小弟们看傻了。

 

“还有谁想试试？”史蒂夫站起来，神情倨傲地看着他们。

 

他们面露胆怯，你看我我看你，犹豫着后退。

 

“都给我上！谁打赢他我就给他三千美金！”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直到冲进来的NYPD鸣枪制止了这场恶斗。

 

 

 

3

意气风发的少年坐在警局大厅的长椅上，正在与两个刚才给他做笔录的警察侃侃而谈，手里还有警察给的甜甜圈和热咖啡。

 

巴基远远看到史蒂夫混得风生水起的样子，差点儿就要服用速效救心丸了，他一脸崩溃地看向警长：“娜塔莎，你确定这是史蒂夫是第一次被警察抓到这儿？”

 

“是的，我确定，显而易见，你家史蒂夫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你还是拘留他吧，这小子简直无法无天了。”

 

“得了吧，我要是真的这么做，你会求我把你也关进来。”

 

“我看见他就来气。”

 

“好吧，”娜塔莎心情大好地笑了，“那我找个理由扣留他，你看怎么样？”

 

“我…我是没什么意见，”巴基撇撇嘴，眼神闪烁，“但还是不要浪费公共资源了。”

 

娜塔莎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她跟警员旺达招手，示意史蒂夫可以走了。

 

史蒂夫看到巴基后，笑容都变亮了，他朝着巴基飞奔过去，巴基根本不给他眼神，转身就走。

 

娜塔莎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小子，下次还来吗？”

 

“说不准，警局挺有意思的。”

 

史蒂夫刚说完，就被折返回来的巴基揪住了耳朵，“我看你就是欠揍，干脆别回去了，在这儿过夜吧，还有免费晚餐。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疼，巴基，疼！”史蒂夫歪着脑袋装可怜。

 

“现在知道疼了？你又不缺钱，整天净想些歪门邪道，如果再敢去倒卖大麻，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我告诉你，我能把你从警局捞出来，就能把你送进去！”

 

“我错了，巴基，我回去写检讨。”

 

“好好读书才是正事，明白吗？”巴基冷哼着放开他。

 

史蒂夫却一把揽住巴基的肩膀，顺从地答应着：“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这个角度可以近距离欣赏巴基颤动的睫毛，灰绿色的眼珠，柔和的鼻尖弧度，还有……像果冻一样柔软水润的嘴唇。史蒂夫完全无法移开视线，他还闻到巴基身上好闻的甜味。

 

“少来这套，”巴基没好气地撇开他的手，“给我继续去店里打工。”

 

“为什么？”

 

“当然是弥补老板今天的损失，史蒂夫，瞧你做的好事，如果不是警察阻止，整个披萨店都要被你砸烂了吧。”

 

“那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史蒂夫略有不服地小声嘀咕。

 

巴基一记眼刀瞥过来，史蒂夫立刻举手投降，露出讨好的微笑。

 

巴基跟娜塔莎摆摆手表示再见，史蒂夫却故意走在后头放慢脚步直至停下，他看向娜塔莎压低声音询问，“巴基最近有情况吗？”

 

“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娜塔莎失笑，她认识史蒂夫也有六年了。准确地说是认识巴基有六年了，理所应当地认识了史蒂夫，她一开始就看出这小孩儿对巴基有不同寻常的那种意思。

 

“我没在他手机上发现可疑对象。”

 

娜塔莎叹气，“我说你能不能收敛点儿，你这种行为非常变态，如果你不是巴基弟弟，我保证把你抓起来游街示众。”

 

“我才不是他弟弟，我是他未来的男朋友。”

 

“是吗？你先让他爱上你再说吧。”

 

“他会爱上我的。”史蒂夫笃定地说。

 

“姐姐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总是通过制造问题吸引他的注意力，这样巴基只会把你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幼稚小孩儿。拜托，Be A Man，OK？”

 

“那我也不能强迫他啊。”史蒂夫微微皱眉，显然在认真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娜塔莎也快要崩溃了，“我他妈让你思想成熟，不是让你去霸王硬上弓，明白？”

 

 

4

会议快要结束时，秘书进来俯身在巴基耳边小声低语，“老板，您弟弟来了。”

 

四点整，巴基盯着表盘，粗略推算出史蒂夫下课后到这里的车程时间，确认他没有逃课才算松一口气，“知道了，让他等会儿，我开完会就过去。”

 

但是巴基没有在办公室见到史蒂夫，他站在门口左看右看，哪有史蒂夫的踪影。于是巴基打算去15层的行政部，把还没处理完的工作交代一下，结果在电梯口遇到了史蒂夫。

 

史蒂夫的笑容和他的金发一样灿烂，穿着他们学校统一的白衬衫，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蓬勃朝气。

 

荷兰粉芍药的清香扑面而来，巴基看着小孩儿怀里的一大捧鲜花，顿感欣慰，“长本事了啊，都有姑娘送你花了？”

 

“当然不是，”被误会的史蒂夫微微皱眉，但很快舒展开，他把花往巴基怀里按，“这是我送给你的。”

 

巴基狐疑地盯着史蒂夫好一会儿，露出了然的表情，“说吧，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什么？我没有。”

 

“好吧，我同意你去学滑雪，但你要注意安全，全程都要听从教练的安排。”

 

“巴基，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哪次你送花不是有求于我？你小时候不想去幼儿园，从花园里摘了那么多花送给我，然后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腿上放声大哭，鼻涕眼泪全抹在我裤子上了。”

 

“什么陈年旧事了，巴基，你不要说了。”史蒂夫尴尬得想原地消失。

 

巴基粲然一笑：“你把花园搞得一团糟，管家追着你在整个庄园跑来跑去，自己做的事还不让说了？”

 

“你听我说，巴基，我向你道歉，”史蒂夫抓起他的双手，蓝眼睛真挚而纯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对不起。”

 

巴基怔怔地望着史蒂夫，以为自己在做梦。史蒂夫突然这么乖，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给了史蒂夫一个拥抱，“你不必道歉，史蒂夫，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我不是小孩子了，巴基，”史蒂夫倔强地强调这一点，“我还有一年零两个月就满十八岁了。”

 

巴基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希望你永远像个孩子那样无忧无虑、快乐成长。”

 

史蒂夫本来是想等生日时向巴基告白，可现在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巴基永远不会往那方面想。

 

“我爱你。”他鼓足勇气，郑重其事地说出这句话。

 

“哦，我也爱你，史蒂夫，大家都爱你。”巴基再次拥抱他，这家伙小时候学会说话没多久就会奶声奶气地“Bucky，I love you”了。

 

史蒂夫有生以来第一次挣开巴基的拥抱，脸上少有的无奈和急切，“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巴基，我喜欢你，想和你恋爱接吻的那种喜欢。”

 

 

5

厚重窗帘的缝隙漏进来模糊的光，混着外面蓝知更鸟的啼鸣，巴基早早就醒了，冲完澡又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一整夜都没睡好，睁眼闭眼全是史蒂夫说的那些话，即使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他还是非常震惊。

 

巴基不停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在教育上出现了问题，让史蒂夫误入歧途，又或者是自己不经意让史蒂夫在成长过程中模糊了亲情与爱情的概念，从而使史蒂夫对他产生了错觉，再或者也许是他太溺爱史蒂夫了，以至于史蒂夫认为他永远不会拒绝。

 

刚上幼儿园学前班的史蒂夫某天突然宣布自己是个大人了，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结果袜子穿反，系错扣子，鞋带也不会系。大半个清晨都浪费了，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扑进巴基怀里苦恼地掉眼泪。

 

“我什么都做不好。”

 

“哪个小朋友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呀，史蒂夫最聪明了，肯定一学就会，而且这不是有我在吗？”巴基轻轻抚摸他的金发，温声安慰。

 

“巴基，”史蒂夫抬起头，眼眶发红，“这太难了，还是你帮我吧，求你。”

 

巴基当然答应了，他不想让史蒂夫不开心，史蒂夫才四岁，当然有任性的权利，他甚至希望史蒂夫永远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下去。

 

房门被推开，探进来的小脑袋瓜，转动着漂亮的蓝眼珠打量房间。

 

小孩儿光着脚走到巴基床边，小手握住他的手指，“巴基。”

 

巴基翻个身继续装睡。

 

小家伙有些笨拙地爬上床，拍拍他的脸，“巴基，起来，陪我玩。”

 

“巴基？”

 

巴基终于从回忆中抽离，他含糊地应了一声，下床去给史蒂夫开门。

 

“你没回我消息。”

 

那双可怜的狗狗眼让巴基心生歉疚，他从凌乱的被窝里翻找到手机，按了几下解锁键没反应，“没电了，你发了什么？”

 

“你生气了吗？”史蒂夫答非所问。

 

“怎么会，我干嘛要生气？”巴基哈欠连天，他一打哈欠眼底就会不自觉地积蓄泪水。

 

史蒂夫这才如释重负，同时又被巴基泛着泪光的那双漂亮眼睛吸引住了，他很难做到不去注视巴基。

 

“看我干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巴基自顾自地往外走。

 

“因为你好看啊，”史蒂夫的笑容夺目而又热情，还多了份不同以往的温柔，“考虑得怎么样了？”

 

轻飘飘的声音像一团积雨云，笼罩了巴基的内心，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无奈的叹气，“史蒂夫，你只是青春期荷尔蒙过剩。”

 

“巴克，我没办法不喜欢你。”

 

“怎么没办法？你要去试着接受喜欢你的人。”

 

“我只能接受你。”

 

巴基不想再跟他争执，拎着园艺水壶来到花园，五月的热风缠绕着花香拂过脸颊。万物生长的季节，花园已然成为烂漫锦簇的花海，这全是管家的功劳，巴基只是偶尔来浇浇水。

 

“我确定这不是因为什么该死的青春期，巴基，你必须相信我。”史蒂夫的眼睛是那种比蓼草蓝制作的颜料还要纯粹的蓝色。

 

巴基伸手阻止史蒂夫的继续靠近，他们保持了一肘的距离，“我尊重你的一切，史蒂夫。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只要不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史蒂夫完全不理解。

 

“首先，你是我弟弟，其次，你比我小十二岁。最后，你未成年，思想不成熟，我也有错，没有对你做出正确的——”

 

史蒂夫却忽然俯身亲吻了巴基的唇角。

 

巴基无比震惊，瞳孔瞬间放大，他毫无防备，也没想到这小子会如此嚣张。

 

下一秒，史蒂夫又吻上了巴基柔软的双唇，并且在巴基作出反应前抓住他的双手牢牢按在自己的心口，他不想再听巴基讲那些废话。

 

咬紧的牙关被史蒂夫极具技巧性地撬开，压迫性的进攻让巴基的反抗节节败退，但他发现史蒂夫的吻技仅止于此，舌头侵略进他的口腔后渐渐变得生涩笨拙，显然这是史蒂夫第一次接吻。

 

巴基痛骂自己居然在想这种事，他终于狠下心，抬起膝盖给了史蒂夫致命一击。

 

史蒂夫这才放开巴基，他痛得眼前发黑，感觉从天堂瞬间跌入地狱，“巴基，你，你这是…谋杀亲夫……”

 

巴基依然紧张得厉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他故作凶狠地警告史蒂夫：“再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史蒂夫几乎半边身子都压在了巴基身上，疼痛感很快被吻到巴基的甜蜜后劲儿取代，他露出一个不知餍足的笑容，“这很值得。”

 

“自生自灭吧你。”巴基一把推开史蒂夫，任由他摔进蓊蓊郁郁的花丛。

 

 

6

“我不相信，你肯定在吹牛。”好友克林特一脸怀疑。

 

“看到没？这就是证据。”史蒂夫骄傲地指了指结痂的下唇，这是巴基给他“致命一击”时牙齿碰撞不小心伤到的。巴基实在太甜了，比他吃过的所有糖果都要甜，他特别想把巴基按在墙上来个漫长的法式舌吻……

 

克林特的攀比心上来了，他不甘示弱地说：“这有什么啊，我还被一位身材火辣的女警官强吻了呢！”

 

“别做梦了，你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史蒂夫打开储物柜，数不清的情书溢出来掉落一地，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为什么即使他频繁更换密码，这些女孩子还是有办法打开他的柜子？

 

“难道你牵过？我没跟你开玩笑，真的。昨晚我在街头闲逛，突然被她拽进巷子里，她吻了我快有一个世纪。之后亮出警徽，跟我说她在执行任务为了不被目标发现才征用了我，她还感谢我的配合。”

 

“精彩至极，你可以去写小说了。”

 

克林特还想说些什么，脑门儿就被飞来的棒球砸中，痛得他直接飚出眼泪。

 

学校棒球队队长贝利带着他的跟班们气势汹汹地围上来。

 

走廊里来往的学生看到这阵势后，有的人低头加快脚步，有的人留下看热闹，有的人拿出手机点开了摄像功能。

 

“你抢了我的女朋友。”贝利推搡史蒂夫。

 

“说明你是个没用的东西。”

 

“你他妈再说一次？”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史蒂夫嘲讽地微笑。

 

贝利气急败坏地抡起棒球棍，被史蒂夫稳稳截在半空，“你最好，别惹我。”

 

“我今天就要给你点教训，少他妈多管闲事，要不是你小子撺掇，她也不会跟我分手！我他妈不就打了她几次吗？”

 

史蒂夫一脚上去就把喋喋不休的贝利踹倒了，接着他捡起棒球棍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狠狠挥向贝利的腹部，贝利痛苦地蜷成虾米状，快要背过气去。

 

随后他看向那几个贝利的跟班，他们心虚地移开目光，煞有其事地环顾四周，生怕是下一个挨揍的人。

 

“克林特，我们走。”

史蒂夫拾起书包，却没想拉链坏了，那些不同型号的短枪弹药从缺口相继掉出来，围观的学生再次惊呼着捂住嘴。

 

克林特倒是十分淡定地拾起它们装进自己书包，显然他和史蒂夫关系好得穿同一条裤子。上课铃响起，人群渐渐散去，贝利也灰溜溜地跑了，只有一个人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史蒂夫。

 

“巴基？”

 

巴基失望地摇摇头，他来学校找校长谈一个新的合作项目，顺便看看史蒂夫有没有老实上课，结果碰到这出“好戏”。

 

史蒂夫推开走廊尽头的扇门，在艺术楼外的街边追上巴基，“巴克，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巴基疲惫不堪，“你从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这些武器只是拿来练手用的，我想帮助有需要的人。”史蒂夫垂着眼睛不肯看巴基，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学格斗术，你以为自己是谁？罗宾汉还是佐罗？”巴基皱着眉头，“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别以为我不知道给你提供违禁品的是谁，如果你再跟朗姆洛那个该死的黑帮头子鬼混，我发誓一定亲自把他送进监狱！”

 

“那我呢？”

 

“你，你就去农场放一辈子羊吧！”巴基不想再跟史蒂夫多说一句，他坐进车里用力把车门带上，吩咐司机回公司。

 

 

7

晚上十点娜塔莎和同事完成工作交接，攥着那瓶还没喝完的伏特加走出警局，史蒂夫正坐在台阶上等她，他没了平日的跋扈张扬，看起来更像是一只找不到家的迷路狗狗。

 

“问题少年，又惹巴基生气了？。”

 

史蒂夫沮丧地看她一眼。

 

“老规矩，两瓶伊尔达诺夫伏特加。”娜塔莎伸出三根手指。

 

史蒂夫挑起一根眉毛，懒得去问她到底要几瓶，“你得先让巴基原谅我。”

 

“瞧你那点出息，”娜塔莎轻笑，“你不会真以为巴基对你没感觉吧？”

 

轰隆隆的雷声从天际滚来，史蒂夫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娜塔莎摆摆手，“总之，你要保证再也不胡作非为。”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娜塔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巴基在街对面下了车。她忍不住骂了句俄语，她快要受够了，这两个人一言不合就来找她倾诉烦恼，他妈的难道她是什么情感咨询师吗？有谁知道她这么多年怎么熬过来的？又有谁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是多少？Fuck，为什么她当时没有把联系方式留给那个不会接吻的热情市民？

 

雨点滴滴答答地落下，娜塔莎刚想从警局门口的雨伞收纳架拿起最后一把伞，结果史蒂夫抢先一步。他穿过车水马龙的宽阔街道，走到巴基面前撑起雨伞，像极了一位执行力极强的模范男友。

 

而此刻站在雨中的娜塔莎简直目瞪口呆。

 

史蒂夫将伞倾向巴基那边，他又闻到巴基身上那种温暖、舒适、日落时分的玫瑰香，这是史蒂夫从有记忆开始就迷恋的气味。巴基似乎还没消气，但是看向史蒂夫的眼神比下午柔和不少。

 

“我是个混蛋，巴基。”

 

“是的，你是。”

 

“我有时候没办法认真听你讲话，因为你的眼睛总是让我分心。”

 

疑惑的表情出现在巴基脸上，他看起来很无奈，，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保持了沉默。

 

“巴基，我快二十岁了，我有自己的判断力。”

 

“什么二十岁？你可真会虚报年龄，”巴基又皱起了眉，“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我不会去干涉或者改变你所理解的正义，但我希望你不要以身涉险。”

 

“所以我要当警察，既然并不是非黑即白，那黑白通吃不是更好吗？”

 

“什，什么？”巴基感觉自己好像又误导了史蒂夫，唉，烦了，累了，随便吧，他妥协了，现在他对史蒂夫的要求已经降低到活着就行。

 

“巴基，你为什么来找娜塔莎？”史蒂夫忽然话锋一转。

 

雨点落在伞面的声音越来越急，巴基这才意识到他与史蒂夫似乎过于亲密了，他们站在同一把伞下望着对方，很容易让来往的行人误会他们是情侣。想到这里的巴基突然有些不自在，于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看向路边开满白蔷薇的花墙，可他还没来得及欣赏风景，史蒂夫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巴基无奈地仰脸看他，“干嘛？”

 

“你还没回答我。”史蒂夫不依不饶。

 

巴基拿出做家长的话语权，他抱起双臂审视史蒂夫，“你先回答。”

 

“我来向她讨教恋爱经验。”史蒂夫的视线落在巴基嘴唇上，思绪渐渐放飞。

 

“……？”

 

“毕竟我以后要和你谈恋爱。”

 

“不，不可能，想都别想。”巴基眼神轻微地躲闪。

 

“为什么？想想都不可以吗？”

 

“你不要在这种事情上咬文嚼字。”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

 

巴基最听不得这话，他别过脸去，“等你长大后就会发现这种想法有多幼稚。”

 

“为什么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我早就长大了，巴基，我是认真的，一直都是。”

 

“所以呢？”巴基重新看向他，“你喜欢我我就必须有回应吗？史蒂夫，你可以在任何事情上任性，但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没让你现在给我答案，我当然要先追你，”史蒂夫极其认真，声音里都是那种让人着迷的怦然心动，“至于你要不要答应我，那就看你心情吧，反正我可以跟你耗一辈子。”

 

“一辈子？谁要跟你一辈子，我一辈子单身也不会答应你！”

 

史蒂夫却笑了一下，神色中出现了少有的腼腆。

 

巴基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儿待下去了，他必须离开，只是还没转身就被史蒂夫一把抓住手臂。

 

“不要走。”

 

史蒂夫的突然凑近让巴基不由地怔住，那张尚未完全摆脱稚气的英俊面孔近在咫尺，他的眼睛好像月光下的大海，深邃而又安静。一瞬间，一种不可抑制的强烈而罪恶的情感在巴基心里迅速升腾而起，他知道史蒂夫此刻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他完全可以后退，可他没有。

 

他任由史蒂夫俯低身子，咬住他颤抖的嘴唇，直至少年的蓬勃气息像这场大雨一样将他缓慢淹没。

 

 

9

下午四点多的夏日阳光永远饱满充沛，房间里冷气十足，巴基坐在地板上和七岁的史蒂夫一起欣赏塞尚的绘画作品集。

 

小孩儿窝在他怀里，指着注释上的“理想”一词问道：“巴基，什么是理想？”

 

巴基试图用比较通俗的语言表达，“理想的意思就是你长大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明白了。”史蒂夫的眼睛亮起来。

 

“这么聪明啊，”巴基揉了揉他柔软的金发，“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史蒂夫转过身，一把抱住他，“我想成为巴基的丈夫，想要和巴基永远在一起，就像巴基的爸爸妈妈那样。”

 

巴基被史蒂夫这番有模有样的发言搞得哭笑不得，只当这是小孩儿对他的过度依赖，“理想不是这样理解的，等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为什么？巴基不喜欢我吗？”史蒂夫抬起头，看起来委屈极了。

 

“喜欢啊，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这和爸爸妈妈的互相喜欢是完全不同的。”

 

小孩儿咬了咬嘴唇，泪珠就滚出来了，巴基立刻手忙脚乱，天呐，哭什么呀……“巴基讨厌我…呜呜呜…”七岁的史蒂夫越说越委屈，埋在巴基怀里放声大哭，泪水甚至浸湿了巴基的衬衫。

 

最后巴基以带他去康尼岛玩为条件，才勉强让他忘记了“理想幻灭”的烦恼。

 

“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在一九八二年的太空里漫游，像一条在深海里游动的巨型鲸鱼。一颗冷冷的恒星在一九八二年达到了钱德拉塞卡极限，嘭的一声炸出无数颗明亮的星星，让银河更加的绵延不绝。班恩河边的玫瑰在一九八二年的夏天迎风怒放，闪耀着黄油吐司的细嫩。烟花绽放在一九八二年的夜空下，照亮了挑战者号，流动的银河，鲜艳的玫瑰。巴基在这样的一九八二年出现，巴基的出现让我将一九八二年铭记于心。漂亮是形容词，用在名词之前谓语之后，我的意思是，巴基很漂亮。真理是有条件的，巴基的漂亮是无条件的。综上所述，巴基非常非常非常漂亮。”

 

这是史蒂夫在五年级写作课上的即兴发挥，弗勒斯特女士给了他A+，回到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与巴基分享。

 

巴基看到最后有点儿难为情，他看着史蒂夫充满期待的骄傲模样，还是把史蒂夫夸赞了一番。

 

“没有人会比巴基更漂亮，巴基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巴基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觉得史蒂夫用词并不合适，但他不想打击史蒂夫学习的积极性，“得到弗勒斯特女士如此优秀的评价，你想要什么奖励？

 

“不，”史蒂夫摇摇头，“我只想让你开心点儿。”

 

“什么？”

 

“你最近不高兴，我听娜塔莎说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史蒂夫一副安慰人的语气，但似乎他并没有因为巴基失恋而难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再说了，也不一定非要找女朋友……”

 

“什么啊，”巴基笑起来，语气轻快，“多多不是我女朋友，我只不过在为毕业论文而烦恼。”

 

史蒂夫眼底的惊喜一闪而过，“太好了。”

 

“什么？”

 

“我意思是，你没有失恋太好了……”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气。

 

“奖励还是要有的，”巴基暂时把毕业论文丢到脑后，他开心地看着史蒂夫，“想不想去国家美术馆？”

 

“你和我一起吗？”

 

“当然。”

 

“只有我们两个？”

 

“你也可以喊着你的朋友一起去。”

 

“不要，只有我和你就很好。”史蒂夫雀跃不已，看起来比得A+高兴多了。

 

巴基烂醉如泥，继续跟娜塔莎聊过去的事情，前言不搭后语，她根本没听懂多少，但她明白巴基的纠结。尽管巴基从来没有对她正面吐露过，但是他们对此心照不宣，娜塔莎尝试过给巴基牵线搭桥，不过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我一定是疯了。”巴基又喝下几杯烈酒，目光落在虚无缥缈的远方。

 

娜塔莎白他一眼，“至于吗？不就一个吻吗？搞得好像你被那小子怎么了似的。”

 

“当然至于。我，我不该那么做。”

他纵容了史蒂夫，这完全打破了他长久以来坚持的原则。

 

自那天之后，巴基开始有意无意地逃避史蒂夫，甚至像个混蛋那样对史蒂夫说出道歉的话。基督啊，他已经伤害到史蒂夫了。

 

“别对我忏悔，我可不是神父，而且这根本没什么。你需要和他好好谈谈，要么放下，要么接受。巴基，他喜欢你，我不相信你没有察觉到。”娜塔莎摇晃着酒杯，“本来我不想说的，因为史蒂夫让我保密。”

 

“什么？”

 

“他想给你一个承诺，巴基。还记得你们陪我逛珠宝店那次吗，其中一颗漂亮的绿宝石你多看了几眼，史蒂夫就记心上了。他跟我说，他要用自己赚的钱买下它，许诺你一个未来。”

 

巴基握着玻璃杯的手微微发颤，酒精染红了他的脸，心里怅然若失的钝痛，“不，不可能。”

 

“史蒂夫是有那么点儿固执、莽撞，可你想想，哪次你生病不是他照顾？他还做得一手好菜，比你那糟糕的厨艺简直强上百倍。”

 

“……”

 

“之前他不是倒卖大麻吗，因为觉得来钱快。实不相瞒，路子是我给找的，没人比NYPD更熟悉地下生意。嘿，冷静一下，后来你说了他，他就没再干了。”

 

巴基撸起袖子，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我现在回去收拾他。”

 

“干嘛啊你，这么较真。”

 

“我较真？”巴基不稳地坐下，给自己倒满酒，他的眼底像是含着泪，看样子醉得不轻，记忆明显断片，“我要是较真，早把他的腿打断了。”

 

“可不是吗，说了这么多狠话，我就没见过你付诸实践，”娜塔莎嘲笑道，“也难怪那个坏小子喜欢你，因为你太惯他了，纵容又溺爱。”

 

巴基苦笑，言行中透露着酒精的眩晕，“我、我不明白…他不能去喜欢别人吗？”

 

“不能。”

史蒂夫冷着脸把酒杯从巴基手里拿开，一饮而尽。

 

娜塔莎故作惊讶地说：“未成年，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酒吧。”随即她跟史蒂夫挤了挤眼睛，表示巴基交给你了。

 

“史蒂夫？”巴基疑惑地看向他，然后傻乎乎的笑了，醉意朦胧。

 

“哦，原来你还认识我。”史蒂夫不高兴地把他从座位上捞起来。

 

娜塔莎对史蒂夫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我说，你不会趁人之危吧？”

 

“你想看？我不介意。”

 

“要点儿脸吧罗杰斯。”

 

“你不能来这儿，”巴基恍惚地皱眉，转脸开始抱怨他的友人，“娜塔莎，看你都把史蒂夫带坏了！”

 

“靠！这也怪我？”娜塔莎气得咬牙，就在她想着找个什么理由逮捕这对可恶的家伙时，听到有人对她说：“请问，你还记得我吗？”那个声音害羞、欣喜，有一点点激动，娜塔莎转过身去，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10

他不知道巴基到底喝了多少，但这绝对是巴基喝酒最多的一次，因为巴基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史蒂夫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巴基身上那种浸了酒的玫瑰香侵袭了，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可还是忍不住轻碰了几次巴基的嘴唇。柔软，滚烫，怦然心动。

 

史蒂夫命令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忍痛（各种意义上的痛）从巴基的拥抱中挣脱出来，他一把扯过毛毯将巴基裹了个严严实实，心绪浮躁地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可为什么你还是挨揍了？”山姆半信半疑地看着史蒂夫乌青的左眼。

 

史蒂夫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我在解决完问题后又回去了，你知道我有多喜欢抱着巴基睡觉，可他在我上高中后就不允许我这样做了，现在机会难得，我当然不能错过。”

 

山姆没兴趣探究史蒂夫的“解决问题”，他不想再听史蒂夫即兴发挥一篇关于巴基的小黄文，他心情复杂地问道：“后续…是我想的那样吗？”

 

史蒂夫摸了摸鼻子，“我对他说：如果我睡了你，你现在肯定下不来床。”

 

山姆喝咖啡呛得直咳嗽。

 

“然后我就这样了。”史蒂夫毫不吝惜他的灿烂笑容。

 

“虽然但是，”山姆犹豫着试探着问，“你确定……你们父母同意？”

 

“我早就和他妈妈——”史蒂夫暂停了清理货物的工作，“事实上是巴恩斯夫人先找我谈这件事的，她说只要我有本事搞定巴基她就不反对，但要求我必须成年后再向巴基表明心意。”

 

“等，等一下，他妈妈？巴恩斯夫人？”山姆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亲兄弟来着……”

 

史蒂夫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意识到山姆误会了，他煞有其事地考虑：“你的想法不错，如果巴基是我亲哥哥，那我也要和他在一起，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

 

“……”

 

史蒂夫这才想到正事，“山姆，我需要你的建议。”

 

“啊？什么建议？”

 

“我要追我哥，直到他答应为止。”史蒂夫听进去了刚才山姆的发言，突然觉得喊哥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额，难道你之前那些行为不是在追他吗？”

 

“那是在表白前，不一样。”

 

山姆认真思考，尽管他单身二十多年，但是有着丰富的理论经验，“你要跟他约会，比如看电影，吃饭。”

 

“可这是我和巴基经常做的事情，上周我们还到Gramercy Tavern用餐，然后去了大都会歌剧院。”

 

“想要征服他的心就要征服他的胃，不会做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所以你要学习烹调技艺。”

 

“我十三岁就这么做了，巴基最喜欢我做的墨西哥菜。”

 

“好吧，那就送礼物，鲜花什么的。”

 

“我经常送他啊，从小到大。”

 

“我怀疑你在秀恩爱，并且我有证据。”山姆面无表情地说。

 

史蒂夫把最后一箱货物搬进仓库，满心期待地取出手机按亮屏幕，可是巴基还没回他消息，打电话也不接，一整天了，这不正常。

 

他脱掉工作服，把钥匙丢给山姆，“帮我打卡，谢了兄弟。”

 

“你今天不想赚加班费了？”要知道最近这个月史蒂夫干的活是以前的四倍，如果不是知道这小子含着金汤匙长大，山姆差点儿以为史蒂夫要抢他的饭碗。

 

史蒂夫甚至没和山姆说再见，匆忙走出披萨店拦下一辆出租车。走进大楼前，他特意对着玻璃门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巴基办公室那层。

 

“史蒂夫，好久不见。”接待处的秘书微笑着起身。

 

“巴基呢？”

 

秘书面露不解，“老板出差了，他没告诉你吗？”

 

 

11

巴基上次来萨利色尔卡是在前年的圣诞节，和史蒂夫一起，他们为了看极光在冰天雪地里等到浑身发冷，尽管武装了最齐全的保暖措施。

 

史蒂夫摘下羊绒围巾，缠上巴基戴了手套的双手，问他是不是感觉暖和点了。巴基笑着摇头，于是史蒂夫把他的双手捂进怀中，隔着厚厚的防寒服，巴基依然感觉到了少年强劲有力的心跳。

 

极光终于出现时，巴基欢呼起来，多如碎钻的璀璨恒星像是被一层水粉颜料浸透，晕染出细碎的浅粉色，如同Rosette Nebula玫瑰星云盛放在无尽的浩渺空域。

 

他忽然意识到当时史蒂夫并没有认真看极光，而是一直在看他。后来他们在回住处的路上，巴基不小心崴了脚，还是史蒂夫把他背回去的。

 

现在是极昼期，根本看不到极光，巴基只是想借工作名义出来逃避现实。他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内疚，如果早一点发现，也许可以遏制住史蒂夫对他的感情。

 

巴基在圣保罗教堂逗留了一会儿，那年他们还在这里见证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巴基越来越心烦，怎么哪里都有这小孩儿的影子。唉，史蒂夫早就不是小孩儿了，他从十三岁开始拔节生长，力量和骨骼迅速发育，并很快超越了巴基，无论体能还是身高。

 

刚通过伊瓦洛机场的安检，史蒂夫的电话又进来了，巴基犹豫着要不要接，屏幕暗了下去。他盯着手机发呆，大脑放空。

 

“你准备躲我一辈子吗？”

 

不知道为什么，巴基的心跳加速了，他不知所措地转过身，“你，你怎么在这儿？”

 

英俊的眉宇里散去了担忧与疲惫，史蒂夫勉强笑了笑，“你觉得呢？”

 

大狗狗看起来委屈又可怜，左眼眶还有淡淡的瘀痕，巴基实在过意不去，他轻轻触碰那片皮肤，“还疼吗？”

 

史蒂夫闷声点头。

 

“谁让你乱讲话。”巴基讪讪地收回手，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就有些无地自容，他酒量向来很好，没想到会翻车。当时巴基醒来发现自己被史蒂夫抱在怀里，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

 

“还不是怕你误会…”史蒂夫小声咕哝着，却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巴基的手腕，指腹不着痕迹地抚摸那块凸起的骨头，语调里透着些许懊恼，“你情我愿的事情，为什么非要等我成年呢？不如我们——”

 

巴基及时伸手捂住史蒂夫的嘴巴，以防他又说出什么恬不知耻的话来，“谁，谁他妈你情我愿了？能不能正经点？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你。”史蒂夫的眼睛笑意满满。

 

“……”

 

 

12

巴基被史蒂夫狠狠压在酒店门上，灼热的亲吻落下来，混合着无穷无尽的想念，巴基脊背发麻，晕头转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曾经巴基对史蒂夫的感情非常纯粹，就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可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喜欢发生了变化。他打算把这个秘密藏一辈子，直到史蒂夫向他告白，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显然效果甚微。

 

甜蜜的亲吻越来越失控，巴基用仅剩的理智推开了史蒂夫，他脸红耳热，黏黏糊糊地吐字，“停、停下，就，停下吧。”

 

史蒂夫难得听话地点头，但是没有立刻放开巴基，而是就这么抱着他，呼吸着他的好闻气味，时不时地亲亲蹭蹭。

 

“巴基，我们去迪霍拉里怎么样？现在正好是北极海鹦回归的季节，你喜欢它们。”

 

“可你已经逃课三天了。”

 

“我保证不会落下功课。”

 

巴基无奈地笑了，算是默许，史蒂夫这才不舍地松开手，他在巴基好奇的注视下从口袋中取出那颗精致的绿宝石，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巴基手掌心。

 

“这是我靠劳动赚来的，没有投机取巧。它和你的眼睛一样漂亮，喜欢吗？”少年涨红了脸，神情少有的紧张，“巴基，我对你是认真的。也许从你捡到我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会爱上你。我想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想给你一个家，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请你相信我，请你等等我，等我十八岁——”

 

史蒂夫话没说完，就被巴基紧紧拥住，“傻瓜。”他安抚地摸着少年的后背直至完全放松，巴基没想到向来无所畏惧的史蒂夫还会紧张，当初一次次告白的时候可是气势如虹。

 

“傻瓜。”他又说。

 

“是的，我是，傻瓜喜欢巴基，喜欢得快要发疯了。”

 

巴基心脏狂跳不止。

 

史蒂夫忽然亲了亲他的头发，“我的。”

 

“什么啊。”巴基不好意思地放开史蒂夫。

 

“你是我的。”

 

巴基不作声，眼神飘忽不定。

 

史蒂夫再次凑近，吻他的眼睛和脸颊。“别拒绝我…”低沉的声音贴着巴基的嘴唇，伴随着些许命令语气，让他无力逃脱。

 

巴基迷迷糊糊地回吻，不忘提醒：“只能做这个，在你成——”

 

“嗯。”史蒂夫把他的话堵回去，顺手解开了衬衫纽扣。

 

 

Fin.